浙江省舟山市一群老軍醫(yī)為群眾義診17年——
海島上，有一支老兵“流動醫(yī)療隊”
■高卓妍 解放軍報記者 胡云艷
“我們一直在路上，在船上，在島上。”
不久前，在浙江省舟山市軍休服務管理中心組織的志愿服務座談會上，該中心軍休干部、老軍醫(yī)鄭柏林如是說。
此言不虛。退休后，鄭柏林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軍醫(yī)組成志愿服務隊，輾轉舟山市百余個海島，為島上群眾提供義診服務，整整堅持了17年。
12月1日，舟山沿海寒風瑟瑟，這群老軍醫(yī)卻熱情滿懷——他們一大早就準時集合，帶著前一天清點好的常用藥品和醫(yī)療器械，坐上前往泗礁島的客船。在泗礁島上的關岙村村委會，提前得知消息的村民正在等待他們。
“一想到海島群眾熱切的目光，我們就有了滿滿的動力。”鄭柏林感慨道。
志愿服務隊聯(lián)合東部戰(zhàn)區(qū)海軍醫(yī)院到海島開展義務巡診時留影。受訪者供圖
退休了，真舍不得離開部隊
72歲的鄭柏林，出生于福建省一個中醫(yī)世家，爺爺和父親都是中醫(yī)?！爱斸t(yī)生就要治病救人，要對患者多關心一點，把他們當親人?！眱簳r父輩的教誨，深深印在鄭柏林的腦海里。
20歲那年，鄭柏林入伍來到海軍某部。連隊駐扎在舟山一個偏遠海島，他從一名油機兵干起，后來調整到連隊衛(wèi)生員崗位，通過不懈努力一步步成長為一名出色的軍醫(yī)，3次榮立三等功。
2004年，鄭柏林從海軍駐舟山某部機關門診部主任崗位退休。脫下心愛的軍裝，他有些不適應：“真舍不得離開部隊，舍不得離開海島。服役31年都在島上，一下子退休了，心里空落落的。感覺自己還有一身‘力氣’，還能再干些什么?！?/p>
舟山地區(qū)海島眾多，有人居住的海島有100多個，島上生活著很多留守老人。在部隊服役時，鄭柏林非常了解海島留守老人看病的不易：“島上醫(yī)療資源有限，老人們經常面臨缺醫(yī)少藥的困境，出島就診又不方便。有些老人生了病一直拖，把小病拖成大病?！?/p>
在基層連隊當衛(wèi)生員時，鄭柏林就經常為海島群眾義診。一晃幾十年過去，把舟山看作“第二故鄉(xiāng)”的鄭柏林，也把海島群眾看作親人。他想繼續(xù)為解決海島群眾看病難出點力。
鄭柏林（左一）為海島群眾問診。吳耀軍攝
下海島，組隊義務巡診去
2007年，鄭柏林與同樣是退休軍醫(yī)的方銀安和石榮發(fā)在一起聊天時，談起自己的想法。方銀安和石榮發(fā)都有著30多年海島服役經歷，對那里的群眾感情很深。鄭柏林的話，句句戳進他們的心坎里。
“我們應該為生活在海島上的老人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醫(yī)療志愿服務。”3位老軍醫(yī)當即決定：組建一支志愿服務隊，“下海島，義務巡診去”。
在舟山市民政局、舟山市衛(wèi)生健康委員會等單位的大力支持下，鄭柏林為隊長、其他兩人為隊員的志愿服務隊，于2008年初正式成立。從那時起，他們輾轉舟山市大大小小的偏遠海島，為居住在島上的留守老人、優(yōu)撫對象等提供義診服務，免費發(fā)放各類常用藥品。
“志愿服務隊剛成立時只有3人，如今已發(fā)展到16人?！编嵃亓指嬖V記者，他們每年都會組織10多次義診，每次義診，隊員們自愿報名參與。17年來，這支志愿服務隊的足跡，幾乎遍布舟山每一個有人居住的海島。
“海島的天，就像小孩子的臉，說變就變?！编嵃亓终f，他們前往遠一些的海島時，遇到海上風浪大，航程需要兩三個小時，“多數人都會暈船”。一些小的海島，他們得轉乘兩次船才能到達。有時巡診結束來不及返回，他們就在海島上住一晚。
上船、下船，隊員們不光要搬運自帶的行李，還要搬運藥品和醫(yī)療器械——“一路下來，別說老年人，就是小伙子也得歇歇才能緩過勁來”。即便如此，他們依然笑言：“你別說，搬東西時我們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，差點都忘了已經是老年人。”
貼心周到的服務，讓隊員們與海島群眾結下深厚情誼?！昂髞砦覀兌加小劢z’了！”鄭柏林笑意盈盈地說，在常去的衢山島馬足村，經常是他們還沒到村口，接到村委會通知的鄉(xiāng)親們就早早在義診點等候。見到他們的身影，隔著老遠就熱情打招呼。
碰上問診群眾多的時候，隊員們忙起來可能“連口水都顧不上喝”?？僧斎罕娬业剿麄儯瑤怼安『昧恕钡南?、向他們表達謝意時，隊員們心里又抑制不住地高興，“坐多遠的船、坐多久的診都不覺得累了”。
因為大風停航，被“關”在海島上幾天幾夜，對隊員們來說也是常事。有一年，鄭柏林帶隊到花鳥島義診。原計劃行程只有半天，可為了給島上更多的群眾提供義診服務，隊員們主動延遲了返程時間。沒想到，他們準備返程時，客船因海上風浪過大而停航，大家被困在島上3天。
“花鳥島上的群眾，紛紛給我們送來吃的。困在島上，時間也沒有浪費，我們就給老人們開辦健康講座，提供醫(yī)療咨詢?！编嵃亓终f。
就這樣，隊員們克服重重困難，堅持為海島群眾義診，風雨無阻。與此同時，他們也收獲群眾沉甸甸的贊譽：“你們真是一支臺風刮不走的‘海島流動醫(yī)療隊’！”
12月1日，志愿服務隊在泗礁島為群眾義診。吳耀軍攝
向前走，多回報一點給社會
2022年，志愿服務隊初建時的隊員、老軍醫(yī)石榮發(fā)因病去世。隊員們都記得這位“好戰(zhàn)友、好隊友”生前說過的一句話：“盡管我們志愿服務隊還有這樣或那樣的困難，但我們必須克服，完成好每一次巡診任務，因為我們都是老黨員?！?/p>
“是的，我們都是老黨員！”采訪中，鄭柏林特意強調了這一點。他動情地對記者說：“我們當兵那么多年，受黨的培養(yǎng)教育，而且醫(yī)學技術也都是在部隊里學的，退休后應該多回報社會?！?/p>
與隊員們交流，記者了解到更多動人的故事。
有一次，志愿服務隊組織隊員下島巡診。隊員陳開紅年邁的父親種了幾畝葡萄，當時正值搶摘期，亟需他去幫忙。陳開紅花錢雇人幫助父親，自己如期參加巡診活動。“島上的群眾需要我，能克服的困難我就盡量克服?！标愰_紅說。
志愿服務隊初建時的另一位隊員方銀安，在服務隊組建時就已罹患癌癥，這些年一直帶病參加巡診。如今，當地偏遠海島的醫(yī)療條件已大大改善，這讓方銀安頗為高興。這位77歲的老軍醫(yī)表示，自己會繼續(xù)參加巡診，因為“我們發(fā)揮專業(yè)特長服務偏遠海島群眾，就是回報組織培養(yǎng)之恩、人民養(yǎng)育之情”。
這是方銀安的肺腑之言，也代表了志愿服務隊隊員們共同的心聲。